與夜共賞

  寄遠　　杜牧

  前山極遠碧雲合，清夜一聲白雪微，

  欲寄相思千里月，溪邊殘照雨霏霏。

  ₰

  天界過了一個月，人間就過了三十年，雪兒和水兒也已經習慣，日子過得十分愜意，其他神仙對她們倆也很好，有吃有喝有玩的都不會忘記她們。
  直到有天，月老去王母娘娘所住的宮殿稟告一件事……
  虛無飄渺間，仙樂風飄處處聞，四處金碧輝煌，身穿九章法服的人高高坐在刻著龍的金椅上，一副神色不容侵犯，旁邊有兩個侍女搧著長扇。
  「臣妾拜見玉帝。」王母娘娘合袖跪著。
  玉帝嚴肅的臉上有了笑容。「免禮，怎麼會來？」看見美人笑呀！
  王母娘娘將頭抬起，那是一張美豔絕倫的臉。「妾身有一事相求，望玉帝恩准。」她淺淺一笑，教人心神蕩漾。
  玉帝眉一挑。「哦？何事？」果然，無事不登三寶殿啊！
  「聽月老說，雪兒將面臨情劫，所以臣妾希望雪兒能下凡修行。」王母娘娘的眼裡盡是認真，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感覺，因為下凡對神仙來說可不是件容易事，要是弄個不好，是會違反天條的。」
  「情劫？妳忘了雪兒的感情如此淡薄，怎麼會有情劫？」玉帝的興趣被挑起，祂等著愛妻接下來的回答。
  王母娘娘的臉上依舊掛著笑。「玉帝是說月老不靈光了？」
  玉帝的表情有些驚訝，隨即又恢復笑容。「怎麼會呢？月老向來很準的。」只是說雪兒有情劫，實在是讓祂很懷疑。
  王母娘娘望向玉帝的臉，「既然如此……想必是恩准了？」
  「愛妻果然聰明，看在妳的份上，就讓雪兒下凡修行吧！」祂看著愛妻眉頭舒展，心裡也著實開心。
  「謝玉帝恩准。」說完，她長袖一揮，就消失在玉帝眼前。
  玉帝看著眼前只剩下宮女長袖飛舞，勾起一抹淡笑。「像風呀！想來就來，想去就去。」但祂就是愛啊！
  愛情這東西，真的很奇妙。
  ※ 　　※ 　　※
  「雪兒。」一道光展現，王母娘娘的身影就出現在雪兒的面前。
  正在整理東西的雪兒趕緊欠身。「雪兒拜見王母娘娘。」她在王母娘娘的面前已經不用奴婢了。
  王母娘娘和藹的笑了。「免禮。雪兒，我來是為了跟妳講件事，妳可得仔細聽。」
  「雪兒遵命。」她趕緊找了張椅子給王母娘娘坐下。
  「月老說妳有仙劫，所以妳這次就下凡修行吧！玉帝那兒我已經報備過了！妳就放心的去吧！」王母娘娘看著雪兒的眼睛。
  「雪兒之事，勞煩娘娘費心了！」雪兒又要欠身。
  王母娘娘急忙扶住她。「先別這麼說，妳下凡可要小心點，妳長得如此清麗，很容易讓男人覬覦。不過不用太擔心，妳下凡之後，仍保有神力，而且妳下凡之後會一直待在水山上，妳可以安心待在那兒修行。」
  雪兒有些疑惑，看著王母娘娘額上的梅花粧。「修行？那雪兒要做什麼？」
  王母娘娘笑了一下。「與其說是修行，倒不如說是下凡玩玩，但只能在水山玩，可別下山去，否則勢必會引起騷動。」
  「雪兒知道了！多謝娘娘費心。」雪兒很是感激。
  「這沒什麼，好了！我很忙的，先走了！」長袖再次一揮，身影已消失不見。
  「雪兒恭送娘娘。」她恭敬的欠身。
  「雪兒，妳要下凡了？」水兒從裡面走出來，她們兩人在一起整理東西。
  雪兒點點頭。「嗯，娘娘說我有仙劫。」
  「仙劫？這可新鮮了！我從沒聽過我們侍女還有仙劫的。」水兒比較活潑，所以相對起來，雪兒更顯得安靜了。
  「沒關係啦！反正妳是待在水山，我會保護妳的。」水兒露出笑容。
  「謝謝。」雪兒微微一笑，當初她對她講的話，換成她對她講了。
  「對了！跟妳說呀，水山上那座湖，我取名為鏡湖，顧名思義就是明如鏡子，妳可以用來淨身。還有妳也可以在上面種植物，記得上次那座樓臺嗎？妳替我取個名字吧！那兒望得到月亮喔！應該說在水山上都看得到。水山上很冷，凡人是上不去的，如果硬要上去會喪命的。還有因為妳是雪兒，所以妳到水山上不久可能就會開始飄雪。不用擔心，我會幫妳照顧雪山的，妳就好好在水山玩吧！還有如果有東西來侵擾妳，我會把它踢出結界外的，當然，如果是我允許的就例外，但是相對的，那結界也會讓妳哪兒都去不了，這算保護妳嗎？算了！管它的！好了！祝福妳，趕快收拾一下吧！」水兒催促著她。
  「謝謝妳，如果可以回天界時，妳可要告訴我。」她露出感激的笑容，依然是淡淡的，但卻有些醉人。
  等到月亮出來時，水兒和雪兒依依不捨的道別，然後雪兒就順著月光下凡到水山去了。
    她輕輕降落在樓臺上，襯著月光，飄逸的身影好似水中月如夢似幻，一不注意就會消失。
  「好美啊！」她對著月亮發出由衷的讚美。
  「這就是鏡湖吧！」她飄下樓臺，站在鏡湖旁邊。
  她想起水兒跟她講的：「鏡湖的水不受季節影響，所以它會永遠都是這麼澄淨而且冷冽如冰。」
  因為她是仙，所以這水溫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。
  她以指尖碰了下水，果然很冰，但對她來說是很舒服的。
  「明天再來說吧！」說完，她就飄到樓臺上闔眼休息。
  雪，緩緩的飄落，一股寧靜在水山蔓延，月光照在她的臉龐上，帶著一點神祕。
  水兒這時也順著月光來看她的管轄地了，看到正在休息的雪兒似乎正作著夢，袖子一揮，一條華麗的絲綢被便出現在雪兒身上。「雪，有個好夢。」她微微一笑，又順著月光回到了天界。
  即將黎明，太陽緩緩升起，雪兒悠悠睜開雙眼，還真的下雪了呢！
  一起身，就看見了身上那件絲綢被，「是水吧！」她微微一笑。
  「嗯……要做什麼呢？」現在時間這麼多，要做什麼來打發？
  種花如何？心動不如行動，雪兒馬上動手將一棵「花母」種下，頓時滿山滿谷全是那屬於自己的花，各色盡有，一點也不單調。
  「花種完了，那現在…對了！樓臺的名字。」她想起水兒交代的事。
  「水、鏡湖、月，就叫近水樓臺吧！」近水樓臺先得月。
  其實雪兒現在不僅無聊，一個人也很寂寞，原來孤獨是很可怕的，在回天界的日子前的日子都要這樣度過嗎？
  雪兒低下頭，感覺到了陽光的溫暖，雖然沒有月光來得柔和，卻讓人莫名的安心。
  已經有多久沒到人界了？雖然在天界無憂無慮，每天都很輕鬆，但她還是有點懷念以前在人界的時光。
  「雪兒！」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，隱約看得出是一名女子，而且還挺豔麗的。
  「是……千雪嗎？」雪兒略有遲疑的問。
  那名女子一聽，馬上化為原形，「修練還未完成，沒辦法撐太久。」聲音聽得出失落。
  牠是一隻狐，雪兒寵溺的摸摸牠，替牠順毛，然後變出一盤紅豆，那是千雪最愛吃的。
  千雪是一隻前幾年誤闖她的管轄區的狐狸，千雪是她替牠取的名字，是一隻正在修練的雪狐。
  「怎麼來了？」她的臉上漾著笑。
  「來陪妳呀！不開心嗎？」千雪嬌媚的聲音有十足的誘惑。
  「怎會？」雪依舊下得大，即使陽光很溫暖，卻連一點融化的跡象也沒有。
  「好久沒吃了呢！」千雪吃得津津有味。
  「好久沒吃了？那妳都吃什麼？」不是要修練嗎？
  「我都吃仙果，還有人的魂魄，那可以增進我的功力。」
  「人的魂魄？這樣不會違反天條嗎？」不會大亂？
  千雪一臉不以為然。「才不會，我是吸自願給我吃的魂魄，而且我也問過了。閻王說如果是自願的，就沒什麼大礙，只是很同情那些
人罷了！」
  雪兒露出放心的表情。「千雪，真的很想看到妳變成仙的樣子呢！」
  「才不是！是妖，我是狐妖。」牠睨著她。
  雪兒笑了出來。「知道啦！慢慢吃吧！沒人跟妳搶。」
  千雪跳到她的肩上，輕輕的用尾巴捲住她的脖子。
  「怎麼了？」她感受到牠有些微的不安，這讓她很驚訝，牠一直都是慵懶高貴而優雅的。
  「如果……我以後修練有成的話，妳會不會不再理我？畢竟妳是天庭的侍女，而我只不過是一隻狐妖。」千雪看起來有些落寞。
  雪兒笑得淡然，「怎麼會呢？。」她摸摸牠的頭。
「謝謝妳！雪兒，我會永遠待在妳身旁的。」千雪跳下吃完最後一顆相思子，朝她燦爛一笑。
  雪兒淡淡一笑，望向了天空，很藍。
  ※ 　　※ 　　※
  只是山上下雪這件事，在村裡卻造成了大騷動。
  「不好了！不好了！快去請巫女大人來！」一名平常一早就會上山採藥的人著急的大聲嚷嚷。
  村裡的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，抬起頭來詢問。「怎麼了？」
  「大熱天的，山上居然下雪了！」難不成是凶兆？
  原來因為雪兒，不止水山下雪，連帶的其他山也跟著下雪。
  每個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。「這怎麼可能？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荒唐事呀！」
  「這是真的，是我親眼看見的。」雖然他也不相信，但事實就擺在眼前。
  「但大熱天下雪，這實在是……」太荒謬了！可這個人平時忠厚老實，從沒說過謊。
  「巫女大人來了！」一名天真無邪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說著。
  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一個歷經滄桑的聲音響起，伴隨而來的是慈祥而蒼老的年邁身影。
  「山上下雪了！」村裡的人萬分恭敬的說著。
  這名巫女是村裡的守護者，講的話舉足輕重，任何問題找她都可以迎刃而解。
  「嗯……」她沉思了一會兒，「讓我看看。」
  她走回自己的木屋，閉著眼坐在蓆子上，十分謹慎的念著咒語，手上灑著水，旁邊的村民莫不屏息以待。
  不久，巫女睜開了眼。「御雪飄飄降九霄。」
  「巫女大人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村民們好奇的問。
  「天機不可洩，但這雪可能會下挺久的，我們得要儲備食物。」巫女的眉頭微皺，沒想到有個仙女下凡來了，而且似乎是她……
  「是。」村民畢恭畢敬的回答，他們非常尊敬這位守護者。
  說完，他們就退出去，留下巫女和一些小孩。
  「婆婆，妳看到什麼了？」一名孩子含著糖問。
  「傻孩子，以後你就會知道了！」她溫柔的摸摸他的頭。
  那名孩子怔怔的想著，想著……